当初若非聂老道收留，恐怕李应早已死在巨壁城那个混乱无比的鬼地方了。
而且在铁拳道馆修行的这些年，尽管聂清风也收过学费，但以他如今的见识而言，当然明白，所谓的学费，压根连对方付出的修炼资源的百分之一都抵偿不了。
说白了，聂老道绝不欠他们的，反而是这些弟子们受了师尊的恩情。
见到师尊如此落魄绝望，即将死去，弟子们都气愤痛苦至极。
“不要报仇……”聂清风似乎回光返照，恢复了一点力气，挣扎着说道：“去天云宗……永远……不要回来……”
“三叔祖！”旁边站着的聂琼英，忍不住眼泪唰唰地掉落下来。
聂清风说完这话，就猛地身躯一颤，眼眸中彻底失去了神采，再也不动了。
诸多弟子都疯狂地怒吼起来：“狗日的玄夜金刚教，老子跟他们拼了！”说完，就想要冲出去。
“给我回来！”忽然，李应大声爆喝道。
师尊如今已经不在了，整个铁拳一脉，就数他最大，自然要负起责任来，避免徒增伤亡。
他缓缓地站起身来，手上、脸庞上、衣衫之上，统统沾染着聂老道咳出的大片血迹，而眼眸之中，仿佛被寒冰凝固冻结了一般。
凝视过去之时，刚才暴躁狂怒的门徒弟子们都不由得心底一颤。
因为那是愤怒到了极点，眼瞳中布满血丝的眼神。
没有绝望，只有仇恨！
李应一路走来，见到的人类各种凄惨死状，可谓是数不胜数，简直都已经让他快要麻木了。
但道馆众人，以及小妹李云莺，一直是他内心最重要的心灵支柱。
可如今，随着铁拳一脉的分崩离析，荒野中长途跋涉，与妖魔疯狂厮杀，岳文岭、叶重，还有很多道馆弟子和他们家眷亲朋的死去，让李应心底最后的净土，也逐渐蒙上了一层猩红的血色。
不过，越是如此，他的信念就越发坚定。
‘原来，我还是不够强啊……’
李应在心底默默地叹息着。
若是足够强，他就能保护身边所有人，倘若真的实力盖压一切，谁敢冒犯、伤害他的师尊？
‘归根结底，这就是弱者的无奈……’
李应看了看四周的道馆弟子们，有的人满脸愤怒，想要冲过去报仇，也有人神色凄惶，宛若失去了依靠的孩童般。
但更多的人，尤其是那些没有修为的老弱妇孺，看到聂清风的死去，简直觉得好似天都塌了，眼眸中满是茫然和绝望之色。
“李应，我们眼下该怎么办？”
尚红云和李应关系最为熟稔，站出来轻声问道。
“按照师尊的吩咐，我们立刻去天云宗。”李应声音低沉，缓缓说道。
虽然心底已经愤怒到了极致，但与其他人的慌乱、茫然不同，基本的理智还依然存留着。
“倘若大家愿意相信我，那就跟我一起走！”
李应丝毫没有拖泥带水，径直抱起小妹李云莺，放在最坚固的一辆兽车之内，拜托尚红云照顾她。
而师尊聂清风的尸骸，亦是单独抱进一辆兽车，由着他唯一的血脉后裔聂琼英守着。
一路行来，聂清风充分放权给李应，让他在道馆内部获得了极大威望。
故而他一声令下，众人毫无迟疑，立刻开始收拾东西起来，准备再次远行。
因为他们非常清楚，倘若停留在西耀州府，没有了李应这等战力足以媲美道师的强者的庇护，以他们的力量，是很难生存下来的。
以着最快的速度离开西耀州府之后，李应与尚红云、封宁、房文显、洪云聪围坐在一辆兽车之内。
尚红云等人听到玄夜金刚教这么无耻地对待分支道脉的弟子，简直将他们宛若肥羊般，薅了一遍又一遍，原本心底的那点不甘，立刻烟消云散了。
李应这样离着道师境界只有一线之隔的强者，都被如此弃如敝履，进而导致了师尊聂清风的愤怒与死去。
这般宗门，不去也罢。
“唉……我们万里迢迢，死了这么多人，结果就换来了如此结局？”
尚红云声音低沉，显得很是难受。
起初，他们怀着对上级宗门的无限憧憬和期望，排除万难，历经无数艰险，才终于抵达西耀州府。
只是谁能料到，昔日的一州霸主，如今竟然腐化堕落到了这等程度。
“玄夜金刚教，简直就如同那些世俗的大型商铺似的，店大欺客，仗着自己势力强横，对内，横征暴敛，对外，蛮横霸道，如此宗门，我看……迟早要完蛋。”
封宁倒是显得较为理智，淡淡地说道。
尽管他在道馆内并非是资历最老的那一批弟子，但随着经历了无数次磨炼与战斗，现在也显得心智成熟了不少，看事情越发冷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