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迟暮(1 / 3)

怀县地方不大,走哪儿都不远。叶开回到人民医院时,刚好是下午四点半。他的核酸报告是四点十五出来的,不多不少,正好花了八个小时。

他走到医院大厅中间的导诊台前排队,轮到他时,他调出手机里的核酸报告递给导诊护士。护士核实之后,回给他一张纸条,然后朝右边的电梯处指了指。

叶开低头查看,发现这是一张允许他进住院部的“通行证”。他道过谢,往电梯走去。

然而没走几步,身后响起一个年迈的声音:

“核酸报告要在哪里打印?”

“就在那边呀,那边有个机器,你去找志愿者问问。或者你在手机上也可以查。”一个年轻的声音给了回答。

“那边没有志愿者,手机上的我不会,要怎么查?”

“你先下载一个医院的APP,然后注册一下。”

“我不会啊,你能帮我弄一下吗?”

空气静了一秒,年轻的声音再次响起,语气中包含浓浓的不耐:“我很忙的奶奶,你去找志愿者吧,纸质或者电子的都行,后面排队的人都在等着开通行证呢。”

话音一落,有另一个声音出来附和:“是啊,我们都很急的。而且你也不能插队吧。”

叶开转过身,看见导诊台前凑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。她约莫是七八十的年纪,头发花白,皮肤上布满了皱纹。

她手里攥着身份证和手机,正一脸迷茫地与导诊护士说着话。

听见别人的附和,她的脸色变了变,语气也变得急切,似乎是想解释:“我也是要开通行证的,可是没有核酸报告开不了,我不是——”

“所以我说,”那名护士挥手打断了她,一字一句道:“让你去找志愿者,让他们帮你。”

老人张了张嘴,什么也没说出来。她静了一秒,颓然地问:“请问志愿者在哪里?”

“大厅里,你自己找找吧。”导诊护士敷衍道,没再看她,越过她与另一人说话去了。

老人茫然地站在原地,沉默了好一会儿,才拄着拐杖朝别处走去。

叶开顿了顿,转身跟了过去。他走到老人身后,轻声询问:“您要打印核酸报告么?我帮您。”

两人走到大厅打印报告的机器前,叶开看了看操作步骤,拿过老人的身份证。

他的速度很快,三两下就把报告打印了出来。

将老人送到队伍末端,叶开便打算转身离开。

老人叫住他,刚才脸上的焦急已经不见了,她拿着报告,看向叶开的眼中尽是感激。

嘴里连声道谢,语气诚恳:“谢谢你,真的谢谢你。人老了,不中用了,跟不上时代了。还得是你们年轻人来。”

叶开心口一紧,轻声说了句不用谢,就转身离开了。

上到住院部,叶开走到护士站,将通行证递给电脑前坐着的护士。

对方接过,看了一眼,又抬头看向叶开,眼睛亮了亮,笑了起来。

“6床在这里数过去的第三个病房。”

叶开道过谢,便离开了。

推门进去,叶开就看见两个老人背对着他坐在病床上,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什么。

病房不大,里面有两张床,另一张床上躺着一个穿着病号服,正在玩手机的中年女人。

那个中年女人听见门边的动静,转过身来看向叶开,疑惑地问:“你找谁?”

叶开指了指正背对着自己的爷爷奶奶,说:“我找他们。”

女人点点头,转回去继续玩手机。

叶开走上前去,见那两个老人还没发现自己,便笑着喊了两声:“奶奶——,爷爷——”

床上的二人这才转过身来。

看见是他,两人眼睛都亮了起来。

“小开来啦——”叶奶奶放下手机,伸出手来招呼他:“快来快来,让奶奶好好看看。”

叶开走过去,站到床边,笑着问:“今天感觉怎么样?”

“挺好挺好,感觉没什么不舒服了。我和你爷爷还打算明天出院了。”

“出院?”叶开诧异道:“不是要动手术吗?”

“嗯,这里只有一个医生能做这个手术,但是他太忙了,排到下周四去了。我们在这里待着也没意思,就想先回家一趟,周三再过来。”

“可你们…”叶开欲言又止。换了个问题:“那奶奶是哪里不舒服?”

“就是胆管结石,没什么大事。前年也动过的,小问题。”叶奶奶笑着回答,然而话音刚落,她的脸色就变了变。

遭了,说漏嘴了。

“前年动过?”叶开一愣,抓住关键词,快速地问道:“前年什么时候?你们怎么没有告诉我?”

“哎呀,小问题而已,不想让你们担心。”叶奶奶不敢直视他的眼睛,将目光投向别处,讪讪地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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