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洞降临的第十天，庄屿在客厅里无所事事地打开了电视。
屏幕中播放着首都的直播画面。已近日中，可是昔日人头攒动、车水马龙的景象却不见踪影，街道空旷得仿佛一座废城。
城市的街头巷尾无处不漂浮着诡异的“黑洞”。
它们形状不规则，或大或小，内部是无尽的黑暗，像是撕裂的虚无空间。有些紧贴地面，有些浮在空中，毒瘤般遍及城市的每一片肌肤。
黑洞是在十天前出现的。起初是在首都的一个废旧工厂里被发现，随后在世界各地都出现了，而它的扩散速度之快，令人瞠目结舌。
这些来历不明的“黑洞”，突兀又神秘，颇有一种诡谲之美。有人将它们奉为神圣的主，有人认为是外星文明的出现，直到从黑洞中走出了“人类”，大家才意识到，这大概是某种传送门。
黑洞中走出来的是什么？外星人？时间旅行者？抑或是，平行时空的人？
没有人能够给出准确的答案。大家只知道，这些姑且称为人类的生物在穿过黑洞后，不出几秒就会化为雾气，消失不见。
与此同时，世界的某个角落又会多一例被“覆盖”的人——意识被黑洞生物所控制。
人们也总结出一些现象：从黑洞走出来的人们，与那些受害者长得完全一致。
他们无法独立生存于地球，而是会挤占人类的身体，将宿主“覆盖”，因此民间又将那些黑洞生物称作“覆盖者”。
至少，这是最为普遍接受的一个解释。
随着被“覆盖”的案例越来越多，军方将大面积的黑洞区域封锁起来，可是黑洞数量太多，仍然抵挡不住每天数以千计的覆盖者来到地球。
一时之间，社会的秩序被打破，全球经济几乎停摆。
政府的大量军力用于控制黑洞、覆盖者、以及趁机作乱的犯罪分子，而剩下的大部分普通人只能躲在家中，默默祈祷着下一个被覆盖的不是自己。
覆盖者来地球是什么目的？黑洞的那一边又是什么？
为了弄清楚情况，各国军方迅速成立了侦察小组，荷枪实弹地前往黑洞的另一边，准备好大干一仗。
就当人们提心吊胆地以为他们会被覆盖者攻击，或是在对面的世界遭遇某些超自然灾难时，他们却安然无恙地回来了，甚至没有耗费一颗子弹。
他们说，黑洞的那一边是和地球一模一样的世界。那里很普通，也很太平，没有暴动，更没有入侵地球的表象。
军方没有公布更多信息，但也没有给出合理的解释，只是保证会守护人民周全，继续调查下去。
于是人们逐渐倾向于相信，那里一个平行世界——被称作“第二世界。而由于某些高深的物理原因，两个世界之间产生了交错，撕裂开一个通道，就是这些黑洞。
唯一有些奇怪的是，黑洞那边的人可以“覆盖”人类，而人类反过来却不能“覆盖”他们。
不过科学嘛，总会有目前解释不清的东西。
没关系，当通道被关闭，一切都会恢复正常。世界不会灭亡，文明还会延续。
随着第一世界与第二世界的交集越来越多，被“覆盖”的案例越来越常态化，人们对第二世界的恐惧也逐渐降低了，只期待着能尽快恢复世界的秩序。
短短十天的时间，人们经历了从世界末日的阴霾与恐慌，又到如今的长舒一口气，可谓是跌宕起伏，一波三折，换言之——折磨心态。
“我回来了。”
庄国安提着几个塑料袋走进家门，把东西放在了柜台上，在庄屿身旁坐下了。
她看着电视里的画面，摇头叹息道：
“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灾难啊。你都不知道，我刚刚去买了几袋面包，超市的架子都快空了，厕纸也已经被抢光了。”
全市停学、居家办公已经好些天了。事发突然，物资消耗得很快，防控中心的电话每日响个不停。无数人窝在家里，也不敢出门，只能靠新闻与网络了解外面的形势。
“会有办法的。”庄屿随口说着，仿佛并不放在心上。
事发第一天，她还有点担忧，甚至为灾难带来的未知性隐隐有些兴奋。
但是将近两周过去了，对于她来说，房檐下仍然过着那个机械式的生活，窗户外面的灾难好像又和她没什么关系了。
她心里那种熟悉的麻木感又复苏了。
庄国安站起身，转移了话题：“这都快中午了，你才刚起床吧？行吧，我去给你热碗粥。”
庄屿顶着鸟窝般的脑袋，冲着母亲笑了一下。
她跑去卫生间，刚挤完牙膏，就听到厨房里传来了盘子打碎的声音，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。
庄屿定住了，心头生起一种不祥的感觉。
“妈……？”她从洗手间探出头，小心翼翼道。
没有回应。